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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岛1米68的大号炮灰靠啥逆天改命?
半岛1米68的大号炮灰靠啥逆天改命?今年3月22日,在2025年国际体联体操世界杯安塔利亚站高低杠决赛中,中国选手杨凡予微获得冠军,并成功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了一个高低杠最高难度(G组)的动作:杨凡予微空翻,成为中国体操界又一位拥有以自己名字命名动作的运动员,载入世界体操史册。
通常情况下,大众对体操运动员的注意力,要么集中在能够争金夺银的种子选手身上,比如程菲、管晨辰、刘璇、姚金男这些运动员,要么集中在身上具有“苦情”戏码,能够博取人们同情的选手,比如桑兰、商春松、吴柳芳等。
一方面,她不够强。她不是那种一站到世界大赛上就能够展现竞争力的运动员,她没有在国家队的重点小组里,也很难被派进团体赛中,在国家队的各个运动员里,她的存在感不够高,自然话题度不会太大。
另一方面,她也不够惨。比起那些“苦情”的运动员,杨凡予微有理论难度,有单项能力,在国内比赛里也有奖牌竞争力,最近又在世界杯上拿了命名与分站赛金牌,省里能给她的也都给了,国家队也愿意让她出去比分站赛。你很难说这样的运动员是有多受欺负别人多对不起她,那普通观众也很难关注到她。
首先,必须指出的一点是,杨凡予微的身高是168cm,是中国女子体操队现役运动员里身高最高的。
对于一直以来都擅长培育幼小运动员的中国体操队,杨凡予微的身高在常人中都称得上高挑。杨凡予微能够出成绩,有助于打破体操观众对于练体操长不高、高个子出不了成绩的滤镜,也有助于增加我国对于高个子运动员的培养经验。
她2005年出生于云南。熟悉体操的观众一定知道,对于女运动员来说,国家重视的是那些生于奥运年与奥运年前一年的运动员。而2005的出生年份,就意味着通常情况下运动员在能上奥运会的时候就已经19岁了。
由于中国的教练组,以往的教学经验都集中于教学那些有“童子功”,擅长拉柔韧性的运动员,所以如果把精力集中在一个19岁时才能上奥运会的运动员,这个运动员有非常大的概率在向奥运冲刺的过程中要度过发育关,等到了奥运会的时候,动作变形、技术跑范、柔韧度下降都是可以预期的。
所以,按照传统的经验来说,这样的运动员是无法得到资源倾斜的。按照往常的惯例,这个年龄的运动员最大作用是成为队里的“鲶鱼”和“标杆”,作为队里一些“打杂”比赛的“牛马”,教练会把一些突破性的技术在这些运动员身上“试点”,反正练出来了是惊喜,练不出来了也不心疼。
但通常情况下,这些运动员由于得不到训练资源的倾向,会导致其天赋难以完全兑现,最终成为那些出生年份在奥运年或奥运年前一年的运动员的“踮脚石”与“打分标杆对象”。
PS:在这里解释一下打分标杆对象,这是在国内比赛里,常用的一种捧人的手法。比如我们有重点队员A与非重点队员B,A是奥运年出生的、省份高贵、组别高贵的运动员,B是省份低贱、组别不高贵、出生年月很尴尬的打工牛马。国内比赛通常用的办法,是把B多派到像世界杯分站赛、亚锦赛之类的小比赛上,如果B能够取得一个比较好的成绩,那在国内比赛里,就刻意压低B的分数,捧A的分数,让A的分数压过B。这样就会在国际上形成一种我们有B很强,在国际上能取得成绩,但A比B更强,只是因为年龄原因去不了国际比赛的造势。
等到了奥运年,B因为发育关等原因水平下滑时,国家就把A放出来比正式的国际比赛,之前B在国际上的比赛积攒的裁判缘就用这种方法给A做了嫁衣,这就是以往奥运不适龄运动员能给国家队提供的最大的价值。
众所周知,云南是一个体操小省。比起广东、浙江、北京等省份,云南处在我国边陲,势力相对单薄,又相对缺少名将。先前,云南队的男队实力相对较强,出过郭伟阳、岺雨、朱晓冬、王俊文等在国内拥有奖牌实力的运动员。然而,据国内教练的反馈,云南队的运动员往往天赋与身体素质出色,能够上很高的难度,但由于在基层训练经验的不足,“底子”打的不是很扎实,导致成套动作的掌握度不高,集中体现在成套失误率较高、完成相同动作时更容易受伤等现象。这就是体操小省所产生的困境。
男队如是,女队的问题只会更严重。原先云南省队的女运动员,包括古筝、汪秋玲、肖洒、罗丹、高祖英等,在国内的比赛里也很难比出来。虽然这些运动员都拥有不错的天赋,但终归因为训练的原因被埋没了。
某种意义上,杨凡予微拥有一个在国内的女子体操运动员里都算得上“天崩”的开局。年龄尴尬,省籍不高贵,省队也没有什么“历史资产”能带给她。
所幸,在女子体操运动员里,杨凡予微的家庭条件算是不错的。她也热爱体操,同时有着相当不错的体操天赋,特别是高低杠方面。换句话说,如果她想成功,需要用自己的天赋给自己“逆天改命”,来搏一个光明的未来。
像杨凡予微这样的运动员,如果想要斩露头角,首先要做的就是进入国家队。毕竟在云南省队她很难获得成功,而云南省是一个传统的体操弱省,也很难通过团体成绩为她争取到保送资格。
杨凡予微最早是在云南省里的钟德开钟教练手下打基础。钟德开与之前进过国家队女队的古筝是夫妻,算是当前中国比较愿意给运动员打基础的教练。云南省队在东京-巴黎这两个周期的女队员,包括汪秋玲、高祖英、杨凡予微、肖云宏等,大都是由钟导打过基础。
而在钟德开教练手下,这几名运动员都不急着上难度,循序渐近地储备着练习动作需要的能力。钟德开也因为其教学能力,一度传出要上调到国家队的消息。
但对于各个省队来说,如果能输送一个运动员到国家队里,省里有功劳,主管教练也是名利双收。而钟教练手里这几名运动员,就像一个个马上就要成熟的果子,正待收割。
于是,杨凡予微、肖云宏等运动员,被省里安排到其他的教练手下。这样,由于这些运动员之前的基础被打的很好,其他的教练就可以借此时间,狠命地给这些运动员上难度。这些教练希望的就是让这几个运动员“闪耀”一下,因此被国家队看中。
整个运动生涯,由于不科学的训练与发展难度,杨凡予微大伤两次,在2019年一度伤到报废,即将濒临退役。直到现在,杨凡予微仍然有着严重的脚伤,基本不能进行跳马、平衡木、自由操的训练,即使是高低杠,她的下法甚至有些时候会使用低难度的后团两周下来保护自己的脚。杨凡予微向国家队冲刺的过程,只落得一地鸡毛。
而面对国家队的邀请,钟德开教练最后还是以自己是云南人心怀故乡的理由婉拒了。毕竟国家队的环境并不适合钟德开教练,这也是一个无奈的实情。
在国内比赛,杨凡予微的高低杠,终于恢复了一线年的全锦赛上,杨凡予微的高低杠预赛名列第二名,仅次于最终获得奥运会银牌的邱棋缘与浙江名将黄卓凡同分。然而,即使取得了这样的成绩,拥有很高的得分上限,大家都明白,杨凡予微是不可能去巴黎奥运会的。
第一半岛,杨凡予微太单项了。而且因为脚伤的原因,她的单项还不只是水平不足,她是完全没有成套。在这种情况下,仅仅凭着高低杠一项,她并没有足够的筹码。如果要上她,就必须由队友给她补项。问题是,与男队刘洋那种顺下来就能拿金牌不同,杨凡予微的高低杠,在国内不如邱棋缘,在国际上也完全不是高低杠霸主内慕尔的对手。中国的团体,很难选择一个无法夺金的纯单项选手。
第三,黄卓凡的高低杠是得到验证的。在2023年世锦赛上黄卓凡拿到过高低杠第四名,无论是难度还是完成都可圈可点,在这种情况下,杨凡予微因为之前的经历,有过“重伤史”,会让国家队在选拔阵容时怀疑其成套的稳定性。又因为杨凡予微的难度上的太过迅速,不像黄卓凡看着那么稳扎稳打,其成套的可信任程度是不如黄卓凡的。
比较客观地说,杨凡予微的高低杠,肯定是不如现在的高低杠大魔王内穆尔的。内穆尔的巴黎奥运会夺金的成套,可以竞争高低杠的史上最佳成套,并且很少有异议。更可怕的是内穆尔在2024年整整一年的时间,可以稳定地输出这个成套,证明了自己高低杠决赛的发挥并不是“鸡血”,而是“常规操作”,她成为了中国运动员高低杠项目上新的“叹息之墙”。
在当前重视金牌、金牌胜过一切的中国体操教练组眼里,无法夺金的运动员价值并不算高,那杨凡予微这类的运动员想取得更高的成就确实也有不小的难度。只不过对杨凡予微来说之前那么多困难她也翻过了,余下的再多一分是赚到,少一分也不亏,是继续突破命运追求更高的山峰,还是在荣光之下激流勇退,不管是作何选择,都是值得尊重的。
一方面,除了内穆尔与邱棋缘以外,其他人并没有压过杨凡予微的把握。近几年来,难度达到6.6已经是高低杠奖牌的分界线,而杨凡予微现在基本可以稳定地输出6.6的高低杠成套,理论上她也有6.8成套的训练视频。这个成套流畅、有亮点、扣分点少,在不考虑内穆尔与邱棋缘外是有着相当竞争力的。其他的运动员像张怡涵、美国的琼斯、德国的海伦等人,可能其最好的发挥与杨凡予微在伯仲之间,但很难超过杨凡予微的最佳成套。安塔利亚站她拿到的成绩(14.8分)也是很标准的高低杠奖牌分数。
了解中国女子体操的同学应该知道,如果成套中过多地依赖并掏、扭臂转体与结环跳,则很可能因为积损伤病很难维持长久的竞技生涯。邱棋缘就是经典的“身中三毒”的代表。她在成套中大量使用并掏、扭臂转体与结环跳,这也让她的竞技生涯的持久性蒙上了一层阴影。在巴黎奥运会后,邱棋缘受了不轻的伤病,至今完全没有任何训练与比赛消息,据历史经验来看,邱棋缘坚持到洛杉矶奥运会相当困难,今年能比出怎样的成套也存疑。
而内穆尔近期仍然在高强度持续比赛,但细心的观众却可以发现,她的成套里拿掉了并掏,大量使用蹬杠替代。毕竟内穆尔是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名将,一些小比赛并不用上满难度,她完全可以在重大的比赛(如奥运会)上使用并掏。不过某种意义上,小比赛“划水”的内穆尔在不使用全部难度的情况下并没有击败杨凡予微的把握,在面对使用缩水难度的内穆尔的情况下杨凡予微是有一定希望击败对手的。
杨凡予微的隐患还是在于她是个纯单项选手,这不来自她自己的意愿,但也确确实实影响中国队的排兵布阵。另外有严重伤重史的她是否能够稳定地输出自己的高低杠成套仍然存疑。整体来说,今年是单项世锦赛,杨凡予微有希望获得一个名额,但在有团体的世锦赛与奥运会里杨凡予微能否持续保持单项竞争力,团体能不能选上她,团体是否有足够空间容得下她,队友能不能适配她,变数也非常复杂。毕竟高低杠算是中国的传统强项,本周期的运动员像张怡涵、田卓凡等人团体都是高低杠可用同时能兼其他项目,这也是她不得不面对的一个现实。
另外,直叶360这个动作是值得说一说的。这个动作被很多高低杠名将练过,柳金就说过她曾经练过这个动作但没练出来,人们也期待过何可欣练出这个动作但终究因为难度太大未能成型。这是一个在男子单杠上都价值F组的超高难度动作,是之前中国的单杠奥运冠军邹凯的招牌动作,从动作的技术细节上来说有两种不同的做法(邹凯/汉布岑是一种做法,周施雄/白井健三是另一种做法)。
在2024年,美国女队名将,东京奥运会女子全能冠军李·苏尼莎在训练营与美国国内的比赛中尝试并成功了直叶360,并且采用的是相对较难的周施雄/白井健三型做法。但李·苏尼莎的直叶360成功率并不高,正式比赛(如奥运会)中并不敢使用,因此寄希望于世界杯分站赛上使用并命名。然而即使她想自费去世界杯分站赛也没有成行,后来为了竞争名额,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训练出一套最稳定的高低杠,只能在后续放弃了这个动作的训练。
所以,某种意义上,杨凡予微能够命名直叶360,算是“捡了一个漏”。在杨凡予微高塔利亚站高低杠命名成功后,李·苏尼莎在社交平台上表现得很不甘心,同时放弃了继续复出的打算。被“抢命名”的苏尼莎本来已经功成名就,奥运会的团体、全能金牌都收获了一圈,命名动作是她追求体操的最大动力,而如今她命名动作的愿望也被杨凡予微破碎了。
不得不说,这是值得鼓励的一件事情,独创动作可以有效地提升运动员的成套亮点与裁判缘。当前中国女队高低杠最大的软肋还是在于换杠长串的连接能力缺失,另外这样的“创新”挑战,往往来自于体操小省的运动员(如张怡涵来自河南),也是一件值得体操队思考的事情(体操大省的运动员往往会选择最稳妥、最不出幺蛾子的上难度路线,很少愿意给国家队做“试验田”,而体操小省的运动员却要依靠创新、冒险、挑战来寻求逆天改命的一线机会)。